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06:56

    然而,代沟就是代沟,心灵与初心的不同生活状态,不可避免地会把心灵与初心相互隔开。如果在日常生活中,不是有力地感受一定程度的痛苦和难受,心灵就会越来越紧密地卷入欲望的漩涡,反客为主地把生命当做实现欲望的工具,把世界当做供养欲望的资材。这样,世界受害,生命受害,心灵也扭曲、异化,不知归路(俗谓之“飘了”或“狂了”,乃至“变态”)。


    那么,欲望是怎么回事,它从哪里来?

   要说清欲望,就要先说清意识。没有意识,欲望是不可能“望”的。因此,也就要说明心灵如何从情感阶段发展到意识阶段,即从神经中枢进步到脑。

    情感,简单些说,就是本能的初步整合。并且,由于这整合的能力,情感便发展出更多的本能组合,即许多的本能反应。这许许多多的本能反应就像是生命的一件件应对问题、解决问题的工具。所以,如果,要给情感画一幅肖像,我想,那一定是一幅千手千眼的观音像。那千手千眼就象征了情感在生命进化历程中所创造的丰富的本能反应。

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07:49

   在情感阶段之前,生命进化靠“天地不仁”那看不见的手在调节,生命凭初心“死扛”:活下来=及格,死亡=不及格。


    自情感阶段起,命运不再直接“考”死活,转而“考”情感创造本能组合的本事,以及运用本能反应的纯属程度。优化=及格,劣化=不及格。(日常生活中,通常被人称为“神经病”的家伙,多半是创造了不合格的本能组合,不仅动机昏乱、行为乖张,而且必定结果离谱,注定是要考“砸”的。)在进化中,一定有这样的“考核”内容:遭遇天敌、受伤、病毒等负面状况,生命会采取什么反应。而那些有效的反应,会被一代代累积起来,不停优化,并逐步固定下来,成为本能反应,并以新基因的形式保存下来。待本能反应的工具库丰富后,选择本能反应应用于具体的场合,就成为新课题。意识便应运而生了。

    要说清意识,就要说到记忆,要说到记忆,就要说说信息。何为信息?


    必须明确的一点是,信息不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只是一种工具,是生命根据价值需要梳理出的、来认识世界的线索、标志,并且必须按照生命内在的法则来解读。比如,基因中记录的就是这样的信息,必须在生命的机理中变现为生命的实存。所以,离开这些背后的生命规定性,就无所谓信息。


    这个道理也很容易说清。比如一块石头,如果被海狸或黑猩猩,或者人类用来敲打其他东西,它就是工具;而用完后,被随手一丢弃,它就又做回石头,不再是工具。所以,工具并不会独立存在。而且,即便是做工具,它起什么作用,依然取决于具体的用法,而不单单取决于工具本身。就如一口锅,拿它炒菜,它是锅;拿它顶头上,就是雨具;拿它打人,就是兵器;拿它种花,就是花盆……信息必须与背后的支持体系在一起,才有意义。


    从这个意义上说,信息是通向价值的路标。而具体是什么价值,就看信息背后,利用信息的主体要实现什么样的目标了。

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08:31

   有人认为,信息从宇宙诞生之时就有了。但笔者以为,信息从主体去看、去解读的那一刻,才开始存在。等到没有主体去利用它的时候,便“隐身”不在了。


    比如说,对于物质运动,这是没有主体的,是有法则,但无信息的,因为信息无用。物质只是被动(受动)存在,受自然法则约束。


    生命突破了物质的法则,成了主动者。生命的初心(闭环)就是生命的法则。生命在这一法则内受动(被动而动),受生命力和价值的推动。


    当生命进入情感阶段,出现了心灵。心灵在生命的法则内主动,在生命力和价值面前主动。这是因为神经系统与生命的主要部分隔离开来,造成了心灵与生命初心拉开了一个距离,有了一种相当间接的关系。这里就有了主动行动的空间。

   所谓在法则内主动行动,就意味着有能力和机会突破法则而动(即有可能盲动)。然后,必然会遭到惩罚,受到教训。再逐步让自己的内生原则(自性)与法则合拍、融合,结为一体。生命的神经系统的完善、成熟过程必定也经过这样一个复杂的过程。那些走了弯路的生命个体,很多应该就是试错的代价,被淘汰了。而正确的、合理的、合乎生命法则的新的尝试和创造,则由于自身的成功而逐步积累起来。这个复杂过程目前没法细究,但可借助信息的形态变化来管窥一二。

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09:08

从盲动到动情



    先交待几句原则性的话。


    研究神经、脑这种超级复杂、宏观与微观混融一体的、活的综合作用系统,必须注重从整体出发,从发生学和底层逻辑入手来把握其活动规律,才能切实理解和识别各种现象之间、现象与生理结构之间的真正关联。单靠盲人摸象、猜谜语、闯迷宫式的研究,注定是事倍功半、南辕北辙的。


    所谓“发生学”角度,就是把神经活动归结为为生命服务而出现、演变,并展开日常活动的;“底层逻辑”有两个:1、是三级闭环架构;2、是神经系统的信号输入/输出的规则、规律。有了这样的大方向做指针,就能更准确地把握主流现象,不受支流现象的误导。比如,在神经系统自然的发生演变过程中,必定会留存下来一些次要的、支流性的、辅助性的活动方式、结构模式、生理代谢方式等等。如果被这些现象误导,就难免令具体研究走弯路,甚至完全迷路。


    西方的哲学思想有强烈的形而上学底蕴,常常忽视实事求是原则,用虚构的形而上理念来左右实践。比如,以自由意志的原则,无限放大“人权”概念,乃至压倒国家(民族)的主权概念,成了为帝国主义肆意侵略、干涉别国递刀子(思想理论工具)的“帮凶”。


    同样,在神经、脑科学研究上,出发点的跑偏也遗毒无穷。是为了替自由意志找支撑去研究神经活动,还是从神经活动是为生命服务的判断出发去客观观察实际现象,其间的差别是极大的。前者就是天马行空,无根无脉;后者则会脚踏实地,心明眼亮。


    总之,一切研究都离不开理论,更离不开基本的哲学思想和哲学方法。即便研究者不去主动关注,它们也必定在背后默默地起着隐形的引导作用。可以借用主席的一个概念:以正确的哲学思想和方法做指导,一切难题都是纸老虎。反之,则一切难题都是真老虎,会“吃人”(“吃”掉人的精力、物力和心力)。

    神经的主动行动需要一个触发的机制,最简单的就是一个信号。在三级闭环阶段,信号就像扳机(开关),直接决定了生命对应于信号的特定反应动作。但在情感阶段,信号更像是个变戏法的,会制造“传染”效应,一下影响一片神经,相当于一个信号带动了相邻的多路信号通道,也就等于出现了多个相邻/相关功能的信号。说这是一场“人来疯”也不为过。这些混乱的信号导致了若干混乱的反应(组合)动作(就像是神经病)是难免的。但其中也会有一小部分反应(组合)是有效或有利的,慢慢的,这种特定的反应(组合)就逐步强化(因为相关的神经通道强化了),渐渐定型了。

    这样,一个信号会引发一组反应的模式就稳定地成立了,即一个信号等于若干信号同时出现。这有利于生命(能更敏锐、更快且有效地反应,响应变动),而且,也将相关的若干本能反应的联动模式确定下来。这样,信号就变为了信息。比如,在信号阶段,信号可能只区分为“有(信号)”和“无(信号)”;但在信息阶段,根据信号的强度,其感染神经的范围就不同。根据这种不同,激活的反应组合就不同。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我们可能只有轻微小反应,可一声巨响,就能让人当即跳起来,或从椅子上摔下去。这就是信息与信号的不同。

   不过,这只是信息的初级阶段,即信息相当于相关信号的集合。而具体如何相关,如何集合,却是有相当随机性、不确定性的,多取决于信号的强度、种类,相关神经通道的相邻关系等。也就是说,这些内在的神经通道和关联关系还不能成为一个有力的法则来帮助“识读”信息。信息仍是一个“大号”的信号(扳机),决定了生命的更“大号”的反应。生命对信号进行反应时,借助神经系统“解读”出来的信息,给自己“加了戏”,多了主动性。但“加多少戏”的主动性不在掌控中,要看临时的反应程度。

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09:57

    在下一阶段,记忆的出现,改变了形势。

    就生命认识能力的建设说,它是在感受器、信息、神经系统结构三方面同时相互促动着展开的,即感受器提供何种信号,信号如何被解析为信息,神经系统如何在解析、传导活动中发展、演化,并最终定型,这些过程间会有一系列相互影响,互为因果,逐渐达至平衡、稳定的具体关系。若不能从整体上把握这些关系,就无法看清真实的现象,理不出整个画面的真实脉络来。


    在这其中,情绪、情感就是一个基本脉络。一切信息都是伴随着一定的情绪、情感的(就如同一幅绘画的色调,总是能牵动起人的特定情绪、情感来一样)。实际上,情绪、情感是联结起信息与神经通路的重要纽带,既是信号扩展为信息的动力源,也是使信号的确定性变为信息的多元不确定性的“浪漫”按钮,并且是将各种神经通路卷入到信息加工行列的无形之手。所以,要理解信息、记忆、脑神经的工作原理,必须从情绪、情感入手,把情绪、情感作为信息和信息加工的基本单位,来解码信息。一个基本事实是,人的一切记忆,即便是十分模糊的记忆,都是伴随着明确的情绪、情感的。也可以说,情绪情感是创造和解读信息的第一个法则、规则。从这个意义上讲,插句题外话,胎教的原理也就是培育孕妇稳定的好心情(不是大喜,而是平静的愉悦感)。自然,这只能靠个人的修养功夫,不能靠临时的做作。

    对于神经、信息系统的进化来说,生命(或生命体)创造或产生的第一个稳定的情绪、情感(可能是吃到可口食物产生的满足、愉悦的感受,或是被强烈的痛苦侵袭的感受,或受猛烈的骚动所打搅的慌乱感受等等)便是记忆的第一位“房客”,这是外铄与内秉结合的产物。它的出现,便意味着记忆的诞生。

老农 发表于 2021-5-21 23:10:32

    由此可以推断,最初的记忆就是特定的情绪,以其情绪记号(可能是一种电磁作用,也可能是一种化学物质)所标记并联结到一起的一个小神经环路。之所以说是环路,正在于环路可以令其运动模式以极小的损耗更长久地维持着,从而可作为记忆。这环路上的各个点上记录着记忆内容的各个细节。而这些细节的唤起则出于最初传入神经系统的各个感受器的传入信号,或是被情绪“感染”激活的假信号(“内源信号”)(“内”或“外”均是相对于神经系统而言的)。关于这种假信号,我们可以参考一下九方皋相马的典故(见《列子·说符》)。故事中,九方皋报告说骏马是“牝而黄”,可实际上却是“牡而骊”。这里,“牝而黄”就是上述认知过程中产生的无伤大雅的假信号。
    由上述探究,可以引申出关于记忆的两个推论:1、不同的记忆环路可相互嵌套、交叉(这是联想的基础);2、记忆的结构是许多环路的“堆叠”结构:“底层”的结构可以作为后来环路的“字典”、“图书馆”,即后来的环路能以自身的一点对应(指向)在先的一个环路。这样,记忆系统中的每个点都可牵连出无数个环路、无数个记忆。如此,当我说“亚历山大”四个字,你可以把整个世界都呈现在我眼前,其中的每一点,都可以与这四个字中的一个或多个关联起来。故,佛家说,一沙一世界,或一粒沙中有三千大千世界。


    有了记忆的有力加入,信息就是情感组织起来的有序的信号集,且在意识出现之前便早已存在,负责协调生命(多是动物)活动。即便在人类身上,情感所发掘和整理好的信息也是超前于意识而影响着人的。比如,我们看一件(部)优秀的艺术作品被莫名感动,泪流满面,(而意识)却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而旁人也因为我们的泪水而大受感动。这表明,旁人的情感系统也“读懂”了我们的情感(泪水)中蕴含的超前于意识(以及语言)的信息。


    所以,信息在意识出现之前便已由情感组织好,并印刻在神经网中,一部分以神经网的“硬件”架构保存下来,一部分以“记忆”形式保存在已经功能分化的神经“元件”中,即记忆环路(的堆叠)中。


    好了,信息问题和记忆问题就先这么愉快地解决了,暂告一个段落。下面就要轮到意识了。

老农 发表于 2021-5-22 20:26:38

    在讲意识之前,有必要讲点哲学方法上的“干货”。


    不知道会不会有些朋友觉得笔者的研究方法不正规,很“野”,是“野路子”。如果有这样的看法,我是不会同意的。如果说笔者的方法“土”,这是可以的。我觉得应称为“拙朴”。因为,这种方法凭借的就是人类求知的底层逻辑。它是什么呢?



    咱们先说它不是什么。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新问题,就需要解决它的新办法。“刻舟求剑”说的是用老办法对付新问题,那也只能是对付对付,弄不出花来。“乌鸡国”故事一开头,孙悟空说咱们走了半天,“还在堂屋里转哩”,“还没出大门呢”,差不多等于说“咱们还在刻舟求剑呢”。


    为什么要取经呢?不就是因为在本地的(或既有的)知识体系、方法体系里,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那取经人还死守着那个旧院子等什么呢?等花谢吗?当然不是啊——院子虽旧,可气派啊;富丽堂皇,体面啊。关键是,有人管饭啊!你去取经,可没人管饭呀!


    当然,取经人已经上路了,吃不上现成饭了。但取经人,人在路上,可头脑还没真正上路,还在旧院子里推磨,吃思想的“现成饭”呢。孙悟空提醒取经人的是,在思想上,也要走出旧院子,把天地当作一个“敞厅”走进去(这是“敞厅”的第一层意思,以后还会再说它的第二层意思),走出固有的舒适区、安全区,不是去找死,而是去寻生路。因为,“旧院子”已经人满为患了,内卷到爆了,失火了,要塌了,快成废墟了,要变坟墓了(《西游记》出版50年后,大明朝便亡了,作者在思想上“出走”的选择是正确的)。


    走进天地“敞厅”里,光杆一身,依靠什么呀!只有底层逻辑。认知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呢?它就隐含在前面说的信号变信息的机制里——信号经过神经系统的组织、挖掘和发明(或发现),变身为信息。这是一个半客观半主观的过程,目标是为获得价值(如营养、安全、方向等等)。信号不能只是信号,必须成为一连串有效的“路标”,指示通向价值的道路。


    古人有句话叫“格物致知”。神经系统加工信号的机制,就是“格物”,得出的信息就是“知”。“格物”之“格”就是这样一个半客观半主观的能动过程(所以,神经才配得上一个“神”字么)。这个过程是半开放的,有许多出神经病和不靠谱反应的机会。但过滤掉这些杂质、渣滓,就会有创新、出宝的可能和结果。


    “格物”就是不能照本宣科,不能死守教条,死读书本,要主观能动地研究具体情况。“尽信书不如无书”,因为迷信书本会窒息人的活力。同样,给信号,还信号,也不需要神经系统,只要简单地连接信号源和“动作器”就好了。大量的微生物就是这样活动的。它们不需要神经(系统),这“装备”太奢侈了!人有了这样的装备,若还学微生物的活法,那就真的没法进步了。







老农 发表于 2021-5-22 20:29:17

    认识意识的难度,在于必须用意识,如果不能排除自身的干扰,就会变成猫咬自己的尾巴,总也咬不到。因此,本性圆明在这里就很关键了,能帮助人分清干扰和源流。


    婴儿是本性圆明的,我们观察婴儿会有很大帮助。


    婴儿的什么样子是有意识或没有意识的?比方说,给婴儿吃糖块,他会吮半天,很开心;给他吃石头,他含一会就吐掉了;给他吃苦的(如点一点苦胆汁在嘴巴上),他可能就哭了。这些时候,婴儿都不算是有意识的状态,只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可如果,他看一眼你给的东西,觉得好,欣然接受;或是觉得不妙,就拒绝,甚至对你拉起脸来,那,肯定是有意识的。


    再比如,大人在婴儿面前扮怪相:一会儿露脸,一会儿用手遮住脸,把婴儿弄得不知所措,一脸迷茫,因为,这时的婴儿以为,物体被遮挡看不见,就是消失了。在对物体的客观存在的认知上,他是没有意识的。当他坚持要去掰开大人挡脸的手时,可以肯定,他已经知道了,脸就在手后面。所以,他对脸的客观存在是有一定意识的。



    当然,在婴儿能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有意识之前,意识一定已经在他身上出现了。是什么时候呢?

    由上述两方面的比较,不难看到,意识是能抽离出当下情境,并与一种不同于当下的情境作比较,知道其间差异的存在,此非彼,彼非此。要抽离出当下情境,意识需要一个落脚的“平台”,这个平台能稳定地承载住知觉的腾挪,在两个情境之间的切换,而且,不会将二者混淆。这是否意味着一个奇异的因素的插入呢?当然不是,婴儿只需要一个稳固的“此”就好了,能让他把“此”与“彼”直接区分开。



    婴儿知道的第一个“此”是什么呢?以及一切有意识的生物知道的第一个“此”是什么呢?无疑,必定是自己的身体,不是身体的任何部分,而是作为一个整体的整个身体。说得精炼些,是一个完整的自体感。而且,这个自体感是闭合的:从感觉、控制、动作到反馈,都充分连贯,可知可控,可独立自主。生命体凭“此”,可以明确地区分“内”与“外”:“内”,我可以充分、自如地感知和控制;而“外”,我却没有直接而明确的感知,也不能随心调动,那是与自体不一样的存在,是一个个陌生的“彼”。




老农 发表于 2021-5-22 20:32:30

    由于有了完整的自体感(自主的、闭合的身体控制链),身体对于主体便成为一个不言自明的存在。这一认知是下意识的、前意识的,是一切意识的背景、根源与核心,是判断其他事物的依据、尺度、内在的基本法则。与这一不言自明的认知相伴的,是一系列同样不言自明的、下意识的概念:身体、存在(如身体这般)、边界(如身体这般空间闭合、有内外之别)、个体(有一个身体或形体)。这几个概念,足以帮助主体获得一个新的关注目标:对象。任何意识一定是对于(某个)对象的意识。哪怕这意识关注的是“虚空”,那,“虚空”也就成为一个对象了。总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对象,哪里寻意识呢?


    有了身体,这张“皮”,其他的“毛”,那些具体的感官信息:大小、软硬、冷热、明暗、色彩……,就都有了附着的地方,这些信息也就被有序、全面地组织起来了(比如,不会有“软的亮”、“大的冷”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象),从而构成丰满、充实的自体感。相对应的,也必然有对象感(即带着具体感官特征的对对象的认识)。


    所以,我们可以就此给意识下一个简练的定义:以自体感为参照的对象感。与发达后的意识相比,这只是意识的起步,刚出发的样子,紧紧围绕着自体,走不开。


    打个比方说:一条狗看见了大海,它下意识地以自己的身体作参照,感知到了大海的体量:“哇,好大啊!”这当然就是一个最简单、最单纯的意识(内容)了。之后,随着对海的更多认识,它对于海的意识也就更加具体、全面起来。


    见到这样的“大家伙”,有的比较可爱的狗狗可能就是撒欢地跳进海水里,尽情地扑腾起来。但也难免有个把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对象的狗狗,它的头脑没准体验到一种被挑战、被冒犯的感觉:你是什么妖怪!怎么大的没边儿了?任何东西不是都该有个完整的身体吗?你的身体怎么只有一边?你是什么鬼东西,真可恶!汪汪汪!(在沙滩上一顿狂吠)。


    狗狗的这种反应,虽然有点可笑,但可以理解,属于正常的范畴。因为,它的确合乎意识活动的自然规律,即,意识总是要有所参照。这参照物是意识起源的根据。而它最初,就是生命体自己的身体。


    说过了意识,接下来,该排除干扰了。为什么做参照的必须是身体,而不是一段记忆?


    很简单,记忆是属于神经中枢的,不属于最高层的脑。因为,脑对于记忆并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单个记忆太琐碎、涉及面太狭窄,因此,可参照性就太弱了。而身体,或者说,自体感,实际是所有记忆的大整合。这个整合,必须且只能由脑来完成,神经中枢的“段位”还差一截,干不了这个活儿。有了这个大整合,就可以提供极其广泛、深入、且一致的参照性。因此,身体是第一个充分适合意识的参照物。




老农 发表于 2021-5-22 20:37:22

本帖最后由 老农 于 2021-5-22 20:39 编辑

    意识,是生命伸向对象世界的一只“手”(对于人类,还有其他的“手”:直觉、顿悟、技术等),以整合对象认识,形成系统性的认知。


    情感、情绪则更像是挣扎在真实世界的“溺水者”。记忆、无数的记忆(其中许多以基因的形式固定在生命蓝图里了),是生命从真实世界里挣扎着“上岸”的凭借——“救生圈”、“救生衣”、“救生艇”,直至“救生大队”、“救生局”。即,情感情绪通过不停试错,创建了一整套的以生命的内在逻辑为框架的记忆系统和反应系统。“身体”概念就是情感情绪的杰作,并成为意识的坚实基础。



    这里说的情感情绪是原始的情感情绪,不是日常语言中在意识的参与下发生的情感情绪。原始情感情绪从生存世界的“溺水者”(比如,婴儿的哭闹,正是“溺水者”的挣扎的一部分),逐步成长为“游泳爱好者”(能从容应对生存挑战),标签变了,但其基本属性没变,即自发性。这自发性起于神经信号的自发扩散,结于记忆和基因。


    情感情绪是绝对的“经验主义者”,它不相信逻辑和理论,只相信自己对身体和生命力量的掌控。当然,它还是有内在逻辑的,而且有两个:试错(淘金)和继承(经验的累积、叠加、迭代)。这是标准的创业逻辑。所以说,任何在生存世界活下来的生命体,其心灵(硬件+软件,即神经中枢+记忆),都是“创业”成功的“富一代”。由它催生出了心灵的“下一代”:脑和意识。


    前面说过,神经中枢由功能条块和神经通道(负责联络各条块)构成。随着越来越多的本能反应的创建,也就伴生出越来越多的神经通道。渐渐地,这些通道神经变异成一种新的神经细胞,并融合成一个新的功能单元(后来发展成脑),负责协调和组建更多、更复杂的本能反应,这新的神经细胞更强壮,也更精准(在其中,信号的扩散效应较微弱,甚至没有),更“冷静”,不“情绪化”,善于“导”(轴向传输),而不好“染”(横向/径向“传染”),显得行事专注、专一。但脑中仍有一些普通的神经细胞,仍然“喜好”“传染”四周,制造“渲染”信号,成为通道细胞周围的“活跃分子”(人的气质、性格或许部分取决于脑中这两大类细胞的比例与排布关系。可通过训练、重组其间的排布关系,部分地改变气质、性格)。“活跃分子”起到激活、放大和联络作用,“冷静分子”则专注传递真相。两者结合,将更复杂、更复合的信号、信息,组织为一个有序的、有确切层次、结构的整体。这个“序”,部分是信号、信息自有的(时序、大小、强弱、性状……),另一部分是依据神经细胞自身及相互间的关系赋予的,是可变的,但又“稳定的”主观性(可类比于将云彩看成特定形象的主观性)。这一主观性经过生命和生存法则的“反馈”的反复校正、淘选,渐渐更有效地(而非更真切地)合乎生命的目的(而非客观事实的真相)。


    由于脑中神经细胞的同质性,很容易产生大面积的共振,并出现临时的信号漩涡,如同水流中出现漩涡一样。上面说到的主观性就来自信号、信息处理中形成的“信号漩涡”,从信号漩涡的综合中,脑会“发明”并产生关于相关事物的概念,比如:身体。这种“发明”,是漩涡以轴向输出能量的特有模式的结果,即创造新的维度。在这里,新维度即新的概念。


    意识以参照物为基础,以概念为阶梯,展开了它特有的“对比性投射”工作:将对象与参照物对比,将对比结果投射为对象的“属性”,再参照特定的框架(最先是以身体为蓝图、框架),将各属性加以综合,形成特定对象的概念。而这一工作的内在灵魂则是具体的共在情境,生命体与对象的具体关联关系是这一情境的首要内容。


    共在的场景无条件地激发起生命体(包括细胞)的久远而又历久弥新的“记忆”:共在就必然发生关联。作为活物,共在一处,不是相互竞争(你死我活);便是相互影响、相互支撑(多细胞生命)。因此,共在经验早已以无数的记忆或生物印刻深深嵌入生命机体之中,随时会被激活。迅速判定共在场景的属性:安全/危险/无关/……,迅速做出正确反应,便是可能关乎生死、利益得失的头等要务,而且,往往以本能的形式完成,无需意识的参与。比如,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我们就会立即停止前进;身边有个大的声响,我们就会立即转头去看,寻找声源。


    生命对于共在场景的敏感,体现的是这样一个公式:共在=关联。这虽说只能算是经验,却被生命当作一个信条,牢牢印刻在体内。当共在场景并不紧迫时,意识便应着“关联”信条的召唤入场了,并把关联关系投射在与己共在的对象身上。这时,关联自动转化为与己对比(远近、大小、强弱……),其中隐含着对彼此相互作用(竞争/合作)时可能的结果的预估。


    这一共在信条,对于人类文明,同样影响深远。

    传统时代(无论中外)将这一信条(共在=关联)扩展为无所不包的整套礼仪和文化,规范着人际关系和日常相处:从部族、家庭、国家、民族,到人伦亲情、乡情、友情;从送礼、随份子,到“见者有份”,以至连坐、株连;从见义勇为到“君子远庖厨”等等等等,无不是这个亿万年传承的信条在人间的种种变现。还有许多关系中隐含着这一信条的辅助、参与,例如:缘分。



    亿万年传承,意味着其中包含着无数的情境、信息、经验(成功、失败、血泪教训)。


    然而,现代一举将这一信条推翻,新公式是:共在≠关联,契约=关联。这新公式虽有一定的解放性,却带来巨大的破坏性,破坏了无尽数的原始的、传统的关联。它以短暂的“启蒙历史”来根本性地颠覆生命亿万年经验的累积,其中的风险敞口大到无从估量,无从想象。其中一个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现代工业体系对环境和生态的难以挽回的破坏。


    传统时代,人与环境的共在受到无穷的羁绊关系的约束。这些大多被现代意识斥为迷信,而打破、祛魅。现代意识眼中只有“我在”、“我要”,而没有“彼在”、“彼此一体”。

    这种对“在”与“共在”的根本颠覆,出自于哲学意识的根本变异,出自于对意识的片面认同、一边倒的依赖,即对理性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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