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然 发表于 2020-12-25 14:58:44

方音取韵与《诗经》的方言色彩


方音取韵与《诗经》的方言色彩
王义然

由孔子编纂的“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作为一种文学样式,诗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追求声学美感,讲究押韵。然而,从古至今,凡是认真读过《诗经》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就是《诗经》不少篇章中的语句,并不完全符合押韵的要求。如《国风·周南·关雎》篇中就有:“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按照通篇句式,这里的“采”字和“友”字属于韵脚字,应当押韵。但这里“采”字的读音是cǎi,“友”字的读音是yǒu,二者大相径庭,人们无论怎样读,都很难找到押韵的感觉。面对《诗经》中存在的押韵问题,历代文字训诂学者,采取通转、叶韵的办法,指导人们临时改变一些韵脚字的读音,以寻求原作声韵的协调。这种做法,基于认为古代某些字虽不同韵,但韵部相通,因而可以相互对转。具有推测性质的通转、叶韵之说,解决了《诗经》中一部分押韵问题,也留下了不少困惑,不但不能解决象“采、友”谐韵这样的疑难问题,而且还遭到语音演变说的不少非议。
笔者从提出和证明“方音构字”说入手,编纂《形声字典》,汇集“方音序列”,不仅证明了“方音构字”是客观存在的历史事实,而且还把渗透着数千年方言语音积累的形声字,进行了分门别类的整理,从中归纳出四十五个古代方言特征,说明了上古时期,是一个多种方言交互错叠、异彩纷呈的时期。由此推知,《诗经》中作品的作者们,在当时既没有独立存在的标准语音,也没有人为制定的语音标准,语音传播完全处于自流状态的社会环境下,谁也摆脱不了方言的影响。所以,按照方言的语音规则,进行诗歌创作,是《诗经》作品的作者们必然的选择。这就是本文所说的“方音取韵”。用“方音取韵”的观点,分析诗经中的押韵问题,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一、《诗经》方言的一般特性
1、《诗经》方言的直观性。只要读者头脑中有了“方音取韵”这样一个基本概念,并熟悉了《诗经》时代客观存在的方言特征,再去阅读《诗经》中的作品,就会发现其中的方言现象很直观。这是因为,在多数情况下,同一诗章片段,韵脚字的位置是固定的,且方言特征示性字的出现次数较少,人们通过对韵脚字读音的比较,不仅很容易断定,那些与其它韵脚字韵母差异较大的韵脚字,就是方言特征示性字,而且还可以较轻松地推断,在作者那里,这些方言特征示性字的读音,与其他韵脚字的读音韵母相一致。
如《国风·齐风·载驱》中有:“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这里“汤、彭、荡、翔”属于韵脚字,其中“汤、荡、翔”均属ang韵,而“彭”字则属eng韵,所以它是方言特征示性字。这证明作者受到了eng-ang混读方言特征的影响,读“彭”如“旁”。所以,这里的“彭”字就应读若“旁”。可以断言,这是作者那里对“彭”字的通行读法,也是作者当时的创作本意。
再如《国风·曹风·下泉》中有:“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这里“萧、周”属于韵脚字,“萧”字属iao韵,“周”字属ou韵,其中包含着一个ou-ao混读的方言特征。因为这种方言特征的混读方向一般表现为ou混为ao,所以这里“周”字是方言特征示性字。这证明作者受到ou-ao混读方言特征的影响,读“周”如“召”。这里的“周”字就应读若“召”。读“周”如“召”,是作者那里的通行读法,也是作者当时的创作本意。
诸如上面的例子,可以举出很多。《诗经》方言的直观性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历代学者采取通转、叶韵的办法解决《诗经》押韵问题具有可行性的重要原因。
2、《诗经》方言的重复性。所谓《诗经》方言的重复性,是指《诗经》中存在的一些方言特征,总是在很多篇章中不止一次地反复出现。这些反复出现的特征,有时表现为同一个特征示性字多次重复出现,始终如一地代表某一特征,有时表现为虽然特征示性字不同,但它们所代表的方言特征都是一致的,甚至连混读方向也是相同的。如:
在《国风·曹风·下泉》中有:“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这里“京、稂”属于韵脚字,其中,“京”字是方言特征示性字,读若“江”。这种读法包含着一个eng-ang混读方言特征,混读的方向是eng韵变ang韵。
在《国风·鄘风·定之方中》中有:“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然允臧。”这里“堂、京、桑、臧”属于韵脚字,“京”字的读音及其所代表的方言特征,与前面的例子完全一样。《诗经》中读“京”若“江”的例子还有很多。
在《国风·豳风·七月》中有:“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这里“阳、庚、筐、行、桑”属于韵脚字,其中“庚”字是方言特征示性字,读若“缸”。这种读法也包含着一个eng-ang混读方言特征,混读的方向也是eng韵变ang韵。
在《诗经》中还有多次出现的读“彭”如“旁”、读“英”如“央”、读“兵”如biang等等,虽然这些特征示性字各不相同,但它们所代表的方言特征和混读方向,都是完全一致的。
《诗经》方言的重复性,证明《诗经》时代的方言,已经形成各种稳定的特征,同一方言特征在不同地区可能有不同的示性字,但其本质上是一致的。同时证明,“方音取韵”不是个别的偶然现象,是《诗经》作品的共性。
3、《诗经》方言特征的多样性。《诗经》方言特征的多样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同一作品中存在多个方言特征;二是同一地区的作品存在多个方言特征;三是同一个方言特征示性字在不同作品中代表不同特征。
第一个方面的表现很明显。如人们所熟知的《关雎》篇,也是《诗经》的首篇,其中就存在着“得”读dei、“服”读“肥”、“侧”读cei、“采”读cei、“友”读“维”、“乐”读“涝”等六个方言读法,包含着ei-e混读、ei-u混读、ei-ai混读、ou-ei混读、ao-e混读五个方言特征。这些方言特征,有的属于基本特征,可以在二十个韵母方音序列中直接找到,如ei-ai混读和ou-ei混读;有的属于派生特征,可以用基本特征所包含的共轭传递关系来表示,如ei-e混读特征,可以用共轭传递关系ei-i、i-e混读来表示。在《诗经》中,一篇作品包含多个方言特征的情况是比较普遍的。
第二个方面的表现也很明显。如众所周知,在周朝,曹国是一个只有弹丸之地的小国,《诗经·曹风》中也只收录了四篇作品。但经笔者核对,仅这四篇作品,就存在“服”读“肥”、“结”读“吉”、“国”读“鬼”、“人”读“然”、“京”读“江”、“周”读“召”等六个方言读法,包含着ei-u混读、i-e混读、ui-uo混读、en-an混读、eng-ang混读、ou-ao混读六个方言特征。《诗经》的《国风》部分,来源于十五个诸侯国,实践证明,每个诸侯国的方言都不那么简单。
第三个方面的表现请看下面的例子:
在《国风·鄘风·相鼠》中有:“相鼠无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里“皮、仪、仪、为”谐韵,不包含方言特征,“仪”读本音,不属于方言特征示性字。
在《国风·鄘风·柏舟》中有:“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为我仪。”这里“河、仪”谐韵,包含一个i-e混读方言特征,“仪”是这个方言特征的示性字,应读若“爷”。
在《颂·商颂·玄鸟》中有:“芳名厥后,焉有九有。”这里 “后、有”谐韵,不包含方言特征,“有”不属于方言特征示性字,应读本音。
在《颂·鲁颂·閟宫》中有:“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燕,令妻寿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这里“嘏、鲁、许、宇、母、有”谐韵,包含着一个ou-u混读特征,“有”是特征示性字,应读若“宇”。
在《国风·周南·芣苢》中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此处,“采、有”二字谐韵,包含一个ei-ai混读特征和一个ou-ei混读特征,“有”是ou-ei混读特征的示性字,应读若“维”。
上面的五个例子说明,“仪”字在《诗经》中有读本音和读“爷”两个读音,而“有”字在《诗经》中则有读本音、读“宇”、读“维”三个读音。这些例子证明,在《诗经》方言中,同一个字,可以充当方言特征示性字,也可以不充当方言特征示性字;可以充当此特征的示性字,也可以充当彼特征的示性字。这是同一个字在不同方言区内读法不同造成的,是方言特征多样性的表现,是“方音取韵”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诗经》方言的多样性,说明《诗经》时代的方言分布状况是很复杂的。同一个字的读音在不同地区会有很大差别。那种认为《诗经》用韵精确,《诗经》中每个字的读法都固定不变的观点,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这也正是历代学者不能用通转、叶韵的办法,解决所有《诗经》押韵问题的根本原因。

二、诗经方言中的疑难问题
说《诗经》方言具有直观性,这主要是就发现问题而言的,但要解决《诗经》中存在的押韵问题,却并不是都很简单。有些问题虽然很直观,一眼就能看出押韵存在问题,但对如何调整韵脚字的读音,人们却感到无所措手足,成为学界的难题。分析这些问题,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类:
一是存在问题的韵脚字,受到了某种方言特征的影响,读音发生了改变,且这种方言特征所对应的一对韵母,读音差别较大,使不了解古代方言详情的读者想象不到,不敢轻断这些字的读音。在有的篇章中,“右”读“位”,就是典型例子。如在《国风·秦风·蒹葭》中有:“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很显然,这里“已、涘、右、沚”,谐韵,“右”应读“位”,否则,就不符合押韵的要求。但很多人都会对这种读法提出质疑。因为像“右”读“位”、“有、友”读“维”等这种方言读法,实际上是y-w混读的声母特征和ou-ei混读的韵母特征的组合,是两个特征遇到一起的产物。虽然这种读法在宋人吴棫(约1100—1154)的《韵补》和《康熙字典》的音训中都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形声字制造中也曾产生过重大影响,造出了“洧、贿、蚘”等形声字,在《诗经》中也多处重复出现,但因搞不清这种现象的本质而未引起人们的充分关注。许多职业学者至今仍对“有、友”读“维”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二是韵脚字只有两个,且在作者那里,这两个字的读音分别受到两个不同的方言特征的影响,使读音发生了改变。而这两个不同的方言特征又恰恰是共轭特征,即两个特征所对应的两对韵母有一个是相同的。在这种情况下,作者把韵母本不相同的两个字的韵母都读为充当共轭的韵母,所以在作品中用这两个字押韵。如本文开始提到的“采、友”谐韵问题,就属此类。对照方音序列所归纳的古代方言的二十个韵母特征可以看出,这里的“采”字和“友”字,分别受到了ei-ai混读方言特征和ou-ei混读方言特征的影响,这两个特征以ei为共轭,“采”字的韵母由ai 变为ei,“友”字的韵母由ou变为ei,所以作者用这两个字押ei韵。如果不了解古代方言及其共轭传递规律,就很难推断出作者是怎样读这两个字的。
三是连续押韵的韵脚字有多个,其中多数韵脚字的读音都受到了不同方言特征的影响,且这些不同的方言特征,两两之间都具有相同的共轭。这样的诗章,由于方言特征示性字过于集中,人们看不出押的是什么韵,几乎找不到押韵的感觉,当然也就更推断不出在作者那里这些韵脚字是怎样读的。如《小雅·沔水》中有:“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这里“水、海、止、友、母”谐韵,五个韵脚字的韵母分别是ui、ai、i、ou、u,各不相同,人们就很难找到押韵的感觉。从“方音取韵”的角度分析,“水”字读音在各种方言语音中韵母都没有改变,因而可初步断定这段诗歌押的是ei韵。因为在方音序列中有ei-ai混读、ou-ei混读和ou-u混读等方言特征,据此可以推断,这里“海”受ei-ai混读特征影响,应读“悔”,“友”受ou-ei混读特征影响,应读“维”,“母”受ou-u、ou-ei混读特征影响,应读“每”。因为受这些方言特征影响,在作者那里,本来读音差别很大的“海、友、母”三字,都变成了以ei为韵母的同韵字。按照这样的读法,这段诗文的押韵特点就很鲜明了。可以断言,这就是作者创作的本意。
很显然,只要掌握了古代方言的基本特征,懂得了方言特征派生和衍化所遵循的基本规律——共轭传递,《诗经》押韵中所有的疑难问题,都是容易解决的。

三、《诗经》方言的代表性
虽然《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但它并不是当时诗歌作品的全部,在我国文学史上影响较大的同时代作品——《楚辞》作品就未包含在其内。从《诗经》作品的来源看,仅仅来自十五个诸侯国,其覆盖面积只包括现在的陕西、山西、湖北、河南、山东等地,从现代方言区的角度看,不仅未能涵盖湘、赣、粤、闽、吴等几个大方言区,就是北方方言区也只占了一小部分。但是,笔者看到,尽管如此,《诗经》方言还是有广泛的代表性。《诗经》中出现的方言特征,已经包含了当时汉语方言韵母特征的全部情况。
做出上述判断的基本依据,是《诗经》方言与“方音序列”具有严格的对应性。为了证实这种对应性,笔者对《诗经·国风》中的一百六十篇作品,进行了拉网式的搜寻,把其中直观的方言特征,按照“方音序列”中的二十个韵母混读序列,进行了一一对应的归类整理(整理情况附于文后,供读者参阅),发现除an-ang混读方言特征外,其余十九个“方音序列”所对应的方言特征,都能在《诗经》作品中找到例子。“方音序列”是根据大量形声字所携带的方言语音信息整理出来的,是数千年方言语音积累的结晶,能够反映古代方言的全部情况。诗经方言与“方音序列”的高度一致性,说明《诗经》方言也已经包含了古代方言韵母特征的全部情况,有充分的代表性。这就是说,诗经以外的同时代作品存在的押韵问题,都可以与《诗经》方言进行比较加以解决。下面以《楚辞》中屈原的《国殇》为例加以验证。
屈原的《国殇》前十句是: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旗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乍一看来,这十句诗歌似乎不符合押韵的要求。但是只要与《诗经》中存在的押韵问题相比较,就会发现,这段诗歌的押韵效果其实是很出色的。只是由于作者在创作这首诗歌时,“方音取韵”,频繁转韵,且几乎每次转韵都使用了不同的方言特征示性字,所以把押韵的特点掩盖了。
在《国风·卫风·芄兰》中有:“芄兰有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这里“叶、韘、甲”谐韵,“甲”应读“揭”;在《国风·齐风·敝笱》中有:“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这里“鳏、云”谐韵,“云”应读“员”;在《国风·周南·汉广》中有:“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这里“楚、马”谐韵,“马”应读“母”;在《国风·唐风·葛生》中有:“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忘此,谁与独处!”这里“楚、野、处”谐韵,“野”应读“予”。按照《诗经》中这些片段所表现出来的方言特征,去读屈原的《国殇》,“甲”读“揭”、“云”读“员”、“马”读“母”、“野”读“予”,诗歌铿锵有声的押韵特色,就十分昭然了。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楚辞》中的方言与《诗经》中的方言,不仅某些特征是相同的,有些特征的示性字也是相同的。《诗经》方言的代表性是显而易见的。
   
四、认识《诗经》方言的意义
认识《诗经》方言,把《诗经》视为一部方音荟萃的文集。这是前所未有的见解。因为这种见解以大量的实例为基础,把“方音构字”、“方音训字”、和“方音取韵”紧密联系在一起,互相印证,正确反映了上古时期人们在造字、训字和用字上使用方言语音的真实情况,符合汉语语音发展历史的实际,因而具有多方面的意义。简要概括,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正确解读汉字,欣赏古诗韵味。《诗经》,这部两千多年前的诗集,是我国灿烂古老的民族文化的象征,历代学者无不怀着敬畏的心情看待它。但因对其中绝大多数篇章中存在的不符合押韵要求的问题,弄不清原因,找不到解决办法,而很难读出其中的韵味。如《诗经·小雅·小宛》中有:“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这段劝诫节制饮酒的诗句,以“克、富、又”三字谐韵,如果不了解《诗经》方言,人们就会认为它不押韵。而如果我们对《诗经》方言有了一定了解,就可以比照“得”读dei、“服”读“肥”、“有”读“维”,推断出作者的方言读法,“克”读kei、“富”读“费”、“又”读“位”,就能体会到这段诗文的韵味。
“方音取韵”并非《诗经》时代所专有,历代作家的诗词作品都具有这一特性。因而,我们不仅可以用方言解读《诗经》,也可以用方言解读历代诗文。特别是那些方言特征示性字比较集中的诗文,只有用方言去解读,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韵味。如晋丞相张华(232-300)的长篇五言诗《轻薄篇》本是一首脍炙人口的佳作,但从押韵的角度看,就令人感到有些坎坷。这里列示其中片断,以作点评:
“末世多轻薄,骄代好浮华。志意既放逸,资才亦丰奢。被服极鲜丽,肴膳尽柔嘉。童仆余粱肉,婢妾蹈绫罗。文轩树羽盖,乘马鸣玉珂。横簪刻玳瑁,长鞭错象牙。……浮醪随觞转,素蚁自跳波。美女兴齐赵,妍唱出西巴。……。”
这段诗文以“薄、华、奢、嘉、罗、珂、牙、波、巴”谐韵。从“方音取韵”的角度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些韵脚字中,存在着几个a-e混读、a-o混读方言特征的示性字,只要按照这两个方言特征的混读规律,调整这些字的读音,“华”读“活”,“嘉”读“皆”,“牙”读“爷”,“巴”读“波”,这段诗文的押韵就很协调了。事实上这首诗通篇押的都是o、e韵,自始至终,一气呵成。但如果不用方言语音去读,这种韵味就根本体会不到。
再如唐代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首人们熟知的名篇,从押韵的角度看,很容易让人感到惋惜。意境如此美的诗篇,何以把诗歌押韵的基本特色丢掉了呢。其实,从“方音取韵”的角度看,作者并没有丢掉什么。因为在《诗经》中就有不少“者”读“煮”、“下”读“户”的例子。所以,笔者认为,这首《登幽州台歌》就是在这类方言特征的影响下写成的。我们只要按方言语音去读,就能读出其中韵味。
2、通过韵文,研究古代方言。虽然笔者对渗透在形声字中的方言特征进行了整理,使人们对古代方言有了较全面的了解,但因为大量形声字的制造者和制造年代是不可考的,所以我们只能知道历史上存在过这些方言特征,却不知道这些特征存在的时空状态。而渗透在诗词中的方言,情况则大不相同。因为大多数诗词作品,人们都可以知道其作者或产地,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作者的出生地、出生年代,弄清这些作品所携带的方言特征在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存在。这对古代方言的研究是大有裨益的。
如《诗经》中《国风》部分的作品,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作品的作者是谁,但却知道这些作品来自什么地方,因而可以知道这些作品中存在的方言特征大概的分布情况。如eng-ang混读特征,也就是读“京”如“江”、读“庚”如 “冈”、读“英”如“央”、读“彭”如“旁”的方言特征,从本文的附件《诗经中的方言特征》中可以看出,这种特征分别在《曹风》、《豳风》、《秦风》、《魏风》、《齐风》、《郑风》、《鄘风》中出现,据此可以粗略地知道,诗经时代这种方言特征分布是比较广泛的。
再如,我们知道《诗经》中存在a-o混读特征,也就是“发”读fǒ的一种方言特征。读过西汉班婕妤的《怨歌行》:“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全诗“雪、月、发、热、绝”谐韵,这里的“发”字应读fǒ。我们又知道班婕妤是今山西宁武人,便可由此推知,《诗经》中出现的“发”读fǒ的方言特征,到西汉时期,在山西宁武依然存在。
唐诗,李白的《将进酒》中有:“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以“发、雪”谐韵;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有:“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天衢阴峥嵘,客子中夜发。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以“裂、发、结”谐韵;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侵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以“别、月、发”谐韵;张籍的《湘江曲》中有:“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以“阔、发”谐韵;韩愈的《雉带箭》中有:“原头火烧静兀兀,野雉畏鹰出复没。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以“没、发”谐韵;孟浩然的《秋登万山寄张五》中有:“北山白云星,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以“悦、灭、发”谐韵。这些都属“发”读fǒ的例子。我们又知道,李白幼年成长在四川,杜甫和孟浩然都是今湖北襄樊人,白居易是今山西太原人,张籍是今江苏苏州人,韩愈是今河南孟县人。由此我们可以推知,《诗经》时代便已形成的“发”读fǒ的方言特征,到唐代不仅仍然存在,而且分布也比较广泛。
再如我们知道《诗经》中有一种“角”读“谷”的方言特征,读了西晋苏伯玉妻的《盘中诗》:“……今时人,智不足。与其书,不能读。当从中央周四角。”就可知道在晋代这种方言特征存在;读了唐代张籍的《牧童词》:“……牛牛食草莫相触,官家截尔头上角!”就可知道在唐代这种方言特征也存在;读了宋代黄庭坚的《题竹石牧牛》:“野次小峥嵘,幽篁相倚绿。牧童三尺棰,御此老觳觫。石吾甚爱之,莫遣牛厉角。牛厉角尚可,牛斗残吾竹。”再读读他的《铁罗汉颂》“……。赖世主此观,虎兕失爪角。或得野狐书,有字不可读。……。”我们就可知道,到宋代这种方言特征还存在。照此下去,我们可以根据历代诗文,跟踪多种方言特征的存在状态。
以上举例是很有限的。但足以证明,通过韵文追寻古代方言的踪迹,是十分有效的。
3、正确对待历史典籍,科学进行古韵研究。《诗经》在学术上的历史地位是世人公认的。历代音韵学者,无不把它视为古韵研究的重要依据。尤其是研究古汉语的韵母系统,《诗经》几乎成了唯一的根据。但是,在人们没有认识《诗经》浓重的方言色彩的情况下,很容易先入为主地认为它取韵精确,把它当成古代语音的标准,演绎出错误的结论。
如对《诗经》里存在的押韵问题,清代学者章炳麟等人认为,《诗经》里的每个字都有固定的读音,只不过先秦的语音系统与现在大不相同,只要按先秦的语音系统去读《诗经》,每一个韵脚都自然谐和。段玉裁等人则根据形声字偏旁和《诗经》韵脚字的某些一致性,得出了“同声必同部”的结论,认为只要形声字的声旁相同,就必然属于同一韵部。这些被认为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的研究结论,其实都犯了轻率概括的错误。错误的实质就是没有看清“方音构字”、“方音训字”和“方音取韵”的历史事实,忽视了方言语音对造字、训字和用字所产生的重大影响,到历史上去寻找统一的语音标准,甚至简单地直接把《诗经》用韵当成古代语音标准。这正是古代音韵学研究历经曲折的根源。
笔者认为,光怪陆离的《诗经》方言,是上古时期汉语方言语音状况的映射。它与形声字所反映出来的方言特征的高度一致,再次证明了一个历史事实,即方言是古代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是古代汉语语音存在和发展的基本形式。古代汉语语音,没有客观上独立存在的共同语,共同语渗透在各种方言之中,需要我们进行科学的归纳。而这种科学归纳,只能从研究古代方言做起。



附:《诗经》中的方言特征










《诗经》中的方言特征
1、ong-ang混读特征
飨、羊、堂、觥、疆谐韵。篇目:国风·豳风·七月。原文: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注:“觥”读“光”
冈、兄谐韵。篇目:国风·魏风·陟岵。原文:陟彼岵兮,瞻望父兮。……陟彼冈兮,瞻望兄兮。注:“兄”读“乡”
墙、桑、兄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将仲子。原文: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
彊、良、兄谐韵。篇目:国风·鄘风·鹑之奔奔。原文: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虫、螽、忡、降谐韵。篇目:国风·召南·草虫。原文: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广、泳、永、方谐韵。篇目:国风·周南·汉广。原文: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注:“泳、永” 读“养”
2、eng-ang混读特征:
京、稂谐韵。篇目:国风·曹风·下泉。原文: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注:“京”读“江”
阳、庚、筐、行、桑谐韵。篇目:国风·豳风·七月。原文: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注:“庚”读“冈”
裳、兵、行谐韵。篇目:国风·秦风·无衣。原文: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注:“兵”读“biang”
方、桑、英、行谐韵。篇目:国风·魏风·汾沮洳。原文: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注:“英”读“央”
汤、彭、荡、翔谐韵。篇目:国风·齐风·载驱。原文: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注:“彭”读“旁”
彭、旁、英、翔谐韵。篇目:国风·郑风·清人。原文: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
行、英、翔、将、姜、忘谐韵。篇目:国风·郑风·有女同车。原文: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堂、京、桑、臧谐韵。篇目:国风·鄘风·定之方中。原文: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然允臧。
3、en-an混读特征
榛、人、年谐韵。篇目:国风·曹风·鳲鸠。原文:鳲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注:“榛”读“沾”,“人”读“然”
林、南谐韵。篇目:国风·陈风·株林。原文: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注:“林”读“连”
萏、人、俨、枕谐韵。篇目:国风·陈风·泽陂。原文: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注:“枕”读“展”
薪、天、人谐韵。篇目:国风·唐风·绸缪。原文: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注:“薪”读“先”,“人”读“然”。
苓、巅、言、信谐韵。篇目:国风·唐风·采苓。原文: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注:“信”读“线”
鳏、云谐韵。篇目:国风·齐风·敝笱。原文: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注:“云”读“员”
门、云、云、存、巾、员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出其东门。原文: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注:“门”读“蛮”,“云”读“员”,“存”读“cuan”,“巾”读“坚”
人、田、人、渊谐韵。篇目:国风·鄘风·定之方中。原文: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
音、南、心、渊、身、人谐韵。篇目:国风·邶风·燕燕。原文: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注:“音”读“烟” ,“心”读“先”,“身”读“山”,“人”读“然”。
门、殷、贫、艰谐韵。篇目:国风·邶风·北门。原文: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注:“殷”读“烟”,“贫”读“骈”
三、今谐韵。篇目:国风·召南·摽有梅。原文: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注:“今”读“坚”
4、en-eng混读特征
人、姻、信、命谐韵。篇目:国风·鄘风·蝃蝀。原文: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注:“人”读“reng”,“音”读“应”,“信”读“性”
风、人、心谐韵。篇目:国风·邶风·绿衣。原文:絺兮绤兮,凄其一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注:“心”读“星”
榛、苓、人谐韵。篇目:国风·邶风·简兮。原文: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注:“榛”读“征”
邻、颠、令谐韵。篇目:国风·秦风·东邻。原文: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注:“邻”读“灵”
5、an-ang混读特征 (此项空白)
6、u-uo(u-o)混读特征
牡、硕、获谐韵。篇目:国风·秦风·驷驖。原文: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支,舍拔则获。 注:“硕”读“数”,“获”读“户”
羽、栩、盬、黍、怙、所谐韵。篇目:国风·唐风·鸨羽。原文: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何其有所?注:“所”读“束”
洳、莫、度、路谐韵。篇目:国风·魏风·汾沮洳。原文: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注:“莫”读“木”
7、ui-uo混读特征
麦、国、国、食谐韵。篇目:国风·王风·丘中有麻。原文: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注:“麦”读“妹”,“国”读“鬼”。
棘、食、矣、国谐韵。篇目:国风·魏风·园有桃。原文: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中忧矣,聊以行国。注:“国”读“鬼”。
8、ei-ai混读特征
怀、畏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将仲子。原文: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注:“畏”读“外”
雷、怀谐韵。篇目:国风·邶风·终风。原文: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注:“雷”读“来”
嵬、隤、罍、怀谐韵。篇目:国风·周南·卷耳。原文: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注:“嵬”读“wai”,“隤”读“tuai”,“罍”读“lai”
悲、哀谐韵。篇目:小雅·采薇。原文: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注:“悲”读“百”
9、ou-u混读特征
阜、手、狩谐韵。篇目:国风·秦风·驷驖。原文: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注:“阜”读“否”
刍、隅、逅谐韵。篇目:国风·唐风·绸缪。原文:绸缪束楚,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注:“刍”读“丑”,“隅”读“有”
修、歗、歗、淑谐韵。篇目:国风·王风·中谷有蓷。原文: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注:“淑”读“手”
10、ou-ao混读特征:
周、萧谐韵。篇目:国风·曹风·下泉。原文: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注:“周”读“召”
轴、陶、抽、好谐韵。篇目:国风·郑风·清人。原文: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左旋右抽,中军作好。注:“轴”读“zhao”,“抽”读“超”
皎、僚、纠、悄、浩、懰、受、慅谐韵。篇目:国风·陈风·月出。原文: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浩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注:“纠”读“交”,“懰”读“辽”,“受”读“哨”
袍、矛、仇谐韵。篇目:国风·秦风·无衣。原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注:“仇”读“潮”
休、慆、忧、休谐韵。篇目:国风·唐风·蟋蟀。原文:蟋蟀在堂,役车休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注:“休”读“枭”,“忧”读“腰”
栲、杻、扫、考、保谐韵。篇目:国风·唐风·山有枢。原文: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注:“杻”读“炒”
褎、究、好谐韵。篇目:国风·唐风·羔裘。原文: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注:“究”读“交”
狩、酒、酒、好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叔于田。原文: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注:“酒”读“焦”
萧、秋谐韵。篇目:国风·王风·采葛。原文: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注:“秋”读“锹”
扫、道、道、丑谐韵。篇目:国风·鄘风·墙有茨。原文: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注:“丑”读 “炒”
侯、悠、漕、忧谐韵。篇目:国风·鄘风·载驰。原文:载驱载驰,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注:“侯”读“豪”
手、老谐韵。篇目:国风·邶风·击鼓。原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注:“手”读“少”
包、诱谐韵。篇目:国风·召南·野有死麕。原文: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注:“诱”读“要”
11、ou-ei混读特征
裘、梅谐韵。篇目:国风·秦风·终南。原文: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
逵、仇谐韵。篇目:国风·周南·兔罝。原文: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注:“仇”读“垂”
已、涘、右、沚谐韵。篇目:国风·秦风·蒹葭。原文: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足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注:“右”读“位”
12、ao-u混读特征
陆、轴、宿、告谐韵。篇目:国风·卫风·考槃。原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注:“告”读“故”
13、i-e(i-ie)混读特征
七、一、一、结谐韵。篇目:国风·曹风·鸤鸠。原文: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注:“结”读“吉”
漆、栗、瑟、乐、耋谐韵。篇目:国风·秦风·东邻。原文: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注:“漆”读“切”,“栗”读“列”
漆、栗、食、瑟、乐、日、室谐韵。篇目:国风·唐风·山有枢。原文: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注:“食”读“蛇”,“日”读“热”
佗、河、宜、何谐韵。篇目:国风·鄘风·君子偕老。原文: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注:“宜”读“爷”
14、ei-en混读特征
归、音谐韵。篇目:国风·桧风·匪风。原文: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敦、遗、摧谐韵。篇目:国风·邶风·北门。原文: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注:“敦”读“堆”
15、ai-i混读特征:
逝、迈谐韵。篇目:国风·陈风·东门之枌。原文:穀旦于逝,越以鬷迈。
逝、迈、外谐韵。篇目:国风·唐风·蟋蟀。原文: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
败、憩谐韵。篇目:国风·召南·甘棠。原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霾、来、来、思谐韵。篇目:国风·邶风·终风。原文: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16、ei-i(ui-i)混读特征
梅、丝谐韵。篇目:国风·曹风·鳲鸠。原文: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
衣、悲、归谐韵。篇目:国风·桧风·素冠。原文: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君子同归兮。
凄、晞、湄、跻、坻谐韵。篇目:国风·秦风·蒹葭。原文: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氏、思、之、佩谐韵。篇目:国风·秦风·渭阳。原文: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宜、敝、为谐韵。篇目:国风·郑风·缁衣。原文: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洧、思、士谐韵。篇目:国风·郑风·褰裳。原文: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皮、仪、仪、为谐韵。篇目:国风·鄘风·相鼠。原文:相鼠无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矣、衣、之、飞谐韵。篇目:国风·邶风·柏舟。原文: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汜、归、以、以、悔谐韵。篇目:国风·召南·江有汜。原文: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晦、已、子、喜谐韵。篇目:国风·郑风·风雨。原文: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归、悲、衣、枚谐韵。篇目:国风·豳风·东山。原文: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17、a-o混读特征
麻、娑谐韵。篇目:国风·陈风·东门之枌。原文:不积其麻,事也婆娑。注:“麻”读“摩”
18、a-e混读特征
发、烈谐韵。篇目:国风·豳风·七月。原文: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麻、歌谐韵。篇目:国风·陈风·东门之池。原文: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以晤歌。
马、野谐韵。篇目:国风·陈风·株林。原文:我乘我马,说于株野。我乘我驹,朝食于株。
19、u-e混读特征
楚、户、者谐韵。篇目:国风·唐风·绸缪。原文: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注:“者”读“煮”
楚、野、处谐韵。篇目:国风·唐风·葛生。原文: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忘此,谁与独处!注:“野”读“予”
20、u-a混读特征
鼓、下、夏、羽谐韵。篇目:国风·陈风·宛丘。原文: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注:“下、夏” 读“户”
马、组、舞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大叔于田。原文: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注:“马”读“母”
苏、华、都、且(狙)谐韵。篇目:国风·郑风·山有扶苏。原文: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注:“华”读“胡”
楚、马谐韵。篇目:国风·周南·汉广。原文: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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